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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代文阅读 较难0.4 引用1 组卷7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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低于一棵草
耿 立
在木镇,最神奇强壮的是草的家族,最示弱的也是这个家族,人无论怎样努力也高不过这些草,也斗不过这些草,人与草最后就会草草讲和,相安无事。
草是乡间最普通的居民,没有草,就没有别的一切,如果一个地方寸草不生,那这个地方就是死寂的荒芜,说草是乡村的底座和原住民一点也不过分,这是上苍送给世间最好的礼物。
农人们都知道,草有自己的步子,等春风稍微扫过地皮,那些草芽就张开口笑出声了,农人们能听得到,有拘谨的,有开怀大笑的,有张牙舞爪的。先是探头探脑,继而是张狂,谁都压制不住草。
草是从小处开始,逐渐才浩荡的。你如果站在田野的畦埂上或者一塌坟包上,也可在春天里踮着脚,你就会看到,远处的绿开始伸胳膊,乍膀头,调皮地挤眉弄眼,开始是一簇一簇,然后是一方一方,最后是起伏荡漾,如巨大的涨潮的海水撞击过来,你一不小心,就会溅湿你。草们把雪藏匿起来,把沟壑藏匿起来,把土松软了,在惊蛰时分还是探头的羞怯,忽然一场夜雨,就把日子占据了
因为有了草,才使得寒碜的乡村有了某种诗意和意外。在打麦场的石磙下,你觉得石头是坚硬的了,但那些草籽却能从石磙的一角突起,把石磙的一侧翘起,像是能把石磙掀翻,这是一种什么力与美啊!为了地上的阳光,这些草的种子是如此顽强地抗击压制她的一切,无论石块还是砖头,她们都顽强地透出地面,不屈于环境,不懈怠自己的虔诚。把阻遏的一切掀翻,这种坚韧恰是草和农人才有的品质。
其实草是很低下的,被很多人践踏,但我对草们怀有敬意。在农村的日子,我太喜欢与草腻在一起。草很香,不是那种浓烈的香,和土地的朴素低调相近。草们不鲜艳,她们的种子也如是,多是泥土的色调,带有泥土的基因。草们很少喧哗,近于朴讷的农人,都从土里走出的,一个叫草,一个叫草民,一样的姓氏,一样的带有泥土的质地。草与草籽有着的神性,可以给人以警示。我曾看到过一棵草在野地里从人的头盖骨里长出,什么事业和功名都不在了,草却在啊。躺在草垛里,我感到了一种忧伤的况味,一种哲学的情怀与忧伤。
我喜爱的诗人惠特曼写过草,那是我窝在草垛里最喜朗诵的诗篇:
一个孩子说,“这草是什么?”两手满满捧着它递给我看;
我猜它定是我性格的旗帜,是充满希望的绿色物质织成的。
我猜它或者是上帝的手帕——
我猜想这草本身就是个孩子,是植物界生下的婴儿。
是啊,我想,那个捧着草的孩子是我么?我捧着草询问上帝呢,草们有没有委屈——那些花啊树啊,就像人间的豪强富户,宁有种乎?草是世间最平凡素朴之物,这世上的芸芸众生不也如同草一样素朴平凡吗?这些草的兄弟姊妹仰头是天,俯身是土,他们的模样不俊俏,还撑不起年轮,都熬不过秋啊!每想到此处,我的眼窝都有泪水,这也是一世啊!
但草又是自由的,无拘无束的,它生生死死循环不息,充满着自由的神性,哪里有自由,哪里就是草的国度。它是“性格的旗帜”,处柔弱不卑微,是“上帝的手帕”,擦拭着这尘世的污浊,也是“婴儿”,也是“文字”,是世界通行的文字。
是的,草们有对命运抗争的语言。草们可能被你遗弃践踏,但别慌,终有一日,人死去了,在荒寂的坟头,草们会踮脚站起。人说斩草除根,那只是人的一厢情愿而已,草的种子早已附着在牛羊的尾巴毛发,鸟的翅羽,还有风的呼吸,四处潜伏了。
人,警醒啊,草会成为墓地里未曾修剪过的秀发,你终于还是高不过一棵草啊。生前,人与草常常作对,对她们痛下杀手,但最终还是草慈悲,怕人的灵魂孤单,把新绿和生意在坟地里长出卑小和祈愿,给荒野以宽慰。
当人躺在土里,草会问人:土硌疼了吗,可以翻一下身。
苍苍者天,茫茫者地,听了草的问话,大地一派静默。
(选自《散文》2016年第5期,有删改)
【小题1】赏析第4段画线文字的表达效果。
【小题2】结合全文看,草和农人有哪些相似之处?
【小题3】文中引用惠特曼的诗句,有何作用?
【小题4】结合文章内容,探究文题“低于一棵草”有哪些深刻意蕴。
16-17高一上·江苏徐州·阶段练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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告别白鸽

陈忠实

老舅到家里来,话题总是离不开退休后的生活内容,谈到他还可以干翻扎麦地这种最重的农活儿,很自豪的神情;又说起他还养着一群鸽子,到山坡上放羊时或每月进城领取退休金时,顺路都要放飞自己的鸽子。我当时饶有趣味地询问了几句,没想到一周后舅舅竟带了一对白鸽来,说要让它们直接把蛋下在家里,以后孵出来的小鸽便认我这儿为家。我就这么望眼欲穿地等待了几个月,终于等来了一对通体纯白、如天宫降临的仙女般圣洁的小白鸽。

于是,在我家那幢破烂失修的房脊上,多了一道四只白鸽们亭亭玉立的风景。

夕阳绚烂的光线投射过来,老白鸽和幼白鸽的羽毛红光闪耀。我扬起双手,拍出很响的掌声,激发它们飞翔。两只老白鸽先后起飞。小白鸽飞起来又落下去,似乎对自己能否翱翔蓝天缺乏自信,也许是第一次飞翔的胆怯。两只老白鸽就绕着房子飞过来旋过去,无疑是在鼓励它们的儿女勇敢地起飞。果然,两只小白鸽起飞了,翅膀扇打出啪啪啪的声响,跟着它们的父母彻底离开了屋脊,转眼就看不见了。

我走出屋院站在街道上,树木笼罩的村巷依然遮挡视线,我就走向村庄背靠的原坡,树木和房舍都在我眼底了。我的白鸽正从东边飞翔过来,沐浴着晚霞的橘红。沿着河水流动的方向,翼下是蜿蜒着的河流,如烟如带的杨柳,正在吐絮扬花的麦田。四只白鸽突然折转方向,向北飞去,那儿是骊山的南麓,那座不算太高的山以风景和温泉名扬历史和当今,烽火戏诸侯和捉蒋兵谏的故事就发生在我的对面。两代白鸽掠过气象万千的那一道道山岭,又折回来了,掠过河川,从我的头顶飞过,直飞上白鹿原顶更为开阔的天空。原坡是绿的,梯田和荒沟有麦子和青草覆盖,这是我的家园一年四季中最迷人最令我陶醉的季节,而今又有我养的四只白鸽在山原河川上空飞翔,这一刻,世界对我来说就是白鸽

这一夜我失眠了,脑海里总是有两只白色的精灵在飞翔,早晨也就起来晚了。我猛然发现,屋脊上只有一双幼鸽。老白鸽呢?我不由地瞅瞄天空,不见踪迹,便想到它们大约是捕虫采食去了。直到乡村的早饭已过,仍然不见白鸽回归,我的心里竟然是惶惶不安。这当儿,舅父走进门来了。

“白鸽回老家了,天刚明时。”

我大为惊讶。昨天傍晚,老白鸽领着儿女初试翅膀飞上蓝天,今日一早就飞回舅舅家去了。这就是说,在它们来到我家产卵孵蛋哺育幼鸽的整整两个多月里,始终也没有忘记老家故巢,或者说整个两个多月孵化哺育幼鸽的行为本身就是为了回归。我被这生灵深深地感动了,也放心了。我舒了一口气:“噢哟!回去了好。我还担心被鹰鹞抓去了呢!”

留下来的这两只白鸽的籍贯和出生地与我完全一致,我的家园也是它们的家园。它们更亲昵地甚至是随意地落到我的肩头和手臂,不单是为着抢啄玉米粒儿;我扬手发出手势,它们便心领神会从屋脊上起飞,在村庄、河川和原坡的上空,做出种种酣畅淋漓的飞行姿态,山岭、河川、村舍和古原似乎都舞蹈起来了。然而在我,却一次又一次地抑制不住发出吟诵:这才是属于我的白鸽!而那一对老白鸽嘛……毕竟是属于老舅的。我也因此有了一点点体验,你只能拥有你亲自培育的那一部分……

当我行走在历史烟云之中的一个又一个早晨和黄昏,当我陷入某种无端的无聊无端的孤独的时候,眼前忽然会掠过我的白鸽,心间忽然会闪过我的吟诵,淤积着历史尘埃的胸脯里便透进一股活风。

直到惨烈的那一瞬,至今依然感到手中的这支笔都在颤抖。那是秋天的一个夕阳灿烂的傍晚,河川和原坡被果实累累的玉米棉花谷子和各种豆类覆盖着,人们也被即将到来的丰盈的收获鼓舞着,村巷和田野里泛溢着愉快喜悦的声浪。我的白鸽从河川上空飞过来,在接近西边邻村的村树时,转过一个大弯儿,就贴着古原的北坡绕向东来。两只白鸽先后停止了扇动着的翅膀,做出一种平行滑动的姿态,恰如两张洁白的纸页飘悠在蓝天上。正当我忘情于最轻松最愉悦的欣赏之中,一只黑色的幽灵从原坡的哪个角落里斜冲过来,直扑白鸽。白鸽惊慌失措地启动翅膀重新疾飞,然而晚了,那只飞在头前的白鸽被黑色幽灵俘掠而去。我眼睁睁地瞅着头顶天空所骤然爆发的这一场弱肉强食、侵略者和被屠杀者的搏杀……只觉眼前一片黑暗。当我再次眺望天空,惟见两根白色的羽毛飘然而落,我在坡地草丛中拣起,羽毛的根子上带着血痕,有一缕血腥气味。

侵略者是鹞子,这是家乡人的称谓,一种形体不大却十分凶残暴戾的鸟。

老屋屋脊上现在只有一只形单影孤的白鸽。它有时原地转圈,发出急切的连续不断的咕咕的叫声;有时飞起来又落下去,刚落下去又飞起来,似乎惊恐又似乎是焦躁不安。我无论怎样抛撒玉米粒儿,它都不屑一顾更不像往昔那样落到我肩上来。它是那只雌鸽,被鹞子残杀的那只是雄鸽。它们是兄妹也是夫妻,它的悲伤和孤清就是双重的了。

过了好多日子,白鸽终于跳落到我的肩头,我的心头竟然一热,立即想到它终于接受了那惨烈的一幕,也接受了痛苦的现实而终于平静了;我把它握在手里,光滑洁白的羽毛使人产生一种神圣的崇拜。

然而正是这一刻,我决定把它送给邻家一位同样喜欢鸽子的贤,他养着一大群信鸽。

(有删改)

【小题1】理解文中加点词语的含义。
(1)这一刻,世界对我来说就是白鸽
(2)这才是属于我的白鸽
【小题2】请从句式、修辞手法的角度,赏析文中画横线的句子。
【小题3】文章以“告别白鸽”为题有何作用?
【小题4】结尾段意蕴丰富,请结合全文谈谈你的理解。
阅读下面的文字,完成文后各题。
怀念西府海棠
季羡林
暮春三月,风和日丽。我偶尔走过办公楼前面,在盘龙石阶的两旁,一边站着一棵翠柏,浑身碧绿,扑人眉宇,仿佛是从地心深处涌出来的两股青色的力量,喷薄腾越,顶端直刺蔚蓝色的晴空,其气势虽然比不上杜甫当年在孔明祠堂前看到的那一些古柏:“苍皮溜雨四十围,黛色参天二千尺。”然而看到它,自己也似乎受到了感染,内心里溢满了力量。我顾而乐之,流连不忍离去。
然而,我的眼前蓦地一闪,就在这两棵翠柏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两棵西府海棠,正开着满树繁花,已经绽开的花朵呈粉红色,没有绽开的骨朵呈鲜红色,粉红与鲜红,纷纭交错,宛如天半的粉红色彩云。成群的蜜蜂飞舞在花朵丛中,嗡嗡的叫声有如春天的催眠曲。我立刻被这色彩和声音吸引住,沉醉于其中了。眼前再一闪,翠柏与海棠同时站立在同一个地方,两者的影子重叠起来,翠绿与鲜红纷纭交错起来了。
这是怎么一回事呢?
我一时有点茫然、懵然;然而不需要半秒钟,我立刻就意识到,眼前的翠柏与海棠都是现实,翠柏是眼前的现实,海棠则是过去的现实,它确曾在这个地方站立过,而今这两个现实又重叠起来,可是过去的现实早已化为灰烬,随风飘零了。
事情就发生在“十年浩劫”期间。一时忽然传说:养花是修正主义,最低的罪名也是玩物丧志。于是“四人帮”一伙就在海内名园燕园大肆“斗私、批修”,先批人,后批花木,几十年上百年的老丁香花树砍伐殆尽,屡见于清代笔记中的几架古藤萝也被斩草除根,几座楼房外面墙上爬满了的“爬山虎”统统拔掉,办公楼前的两棵枝干繁茂绿叶葳蕤的西府海棠也在劫难逃。总之,一切美好的花木,也像某一些人一样,被打翻在地,身上踏上了一千只脚,永世不得翻身了。
这两棵西府海棠在老北京是颇有一点名气的。据说某一个文人的笔记中还专门讲到过它。熟悉北京掌故的人,比如邓拓同志等,生前每到春天都要来园中探望一番。我自己不敢说对北京掌故多么熟悉,但是,每当西府海棠开花时,也常常自命风雅,到树下流连徘徊,欣赏花色之美,听一听蜜蜂的鸣声,顿时觉得人间毕竟是非常可爱的,生活毕竟是非常美好的,胸中的干劲陡然腾涌起来,我的身体好像成了一个蓄电瓶,看到了西府海棠,便仿佛蓄满了电,能够在自己所从事的工作中精神抖擞地驰骋一气了。
稍有理智的人都应当知道,海棠与人无争,与世无忤,决不会伤害任何人的;它只能给人间增添美丽,给人们带来喜悦,能让人们热爱自然,热爱祖国。然而,就连这样天真无邪的海棠也难逃“四人帮”的毒手。燕园内的两棵西府海棠现在已经不知道消逝到什么地方去了,这也算是一种“含冤逝世”吧。代替它站在这里的是两棵翠柏。翠柏也是我所喜爱的,它也能给人们带来美感享受,我毫无贬低翠柏的意思。但是以燕园之大,竟不能给海棠留一点立足之地,一定要铲除海棠,栽上翠柏,一定要争这方尺之地,翠柏而有知,自己挤占了海棠的地方,也会感到对不起海棠吧!
我从来不相信什么神话。但是现在我真想相信起来,我真希望有一个天国。可是我知道,须弥山已经为印度人所独占,他们把自己的天国乐园安放在那里。昆仑山又为中国人所垄断,王母娘娘就被安顿在那里。我现在只能希望在辽阔无垠的宇宙中间还能有那么一块干净的地方,能容得下一个阆苑乐土。那里有四时不谢之花、八节长春之草,大地上一切花草的魂魄都永恒地住在那里,随时、随地都是花团锦簇,五彩缤纷。我们燕园中被无端砍伐了的西府海棠的魂灵也遨游其间。我相信,它决不会忘记了自己呆了多年的美丽的燕园,每当三春繁花盛开之际,它一定会来到人间,驾临燕园,风前月下,凭吊一番。“环珮空归月下魂”,明妃之魂归来,还有环珮之声。西府海棠之魂归来时,能有什么迹象呢?我说不出,我只能时时来到办公楼前,在翠柏影中,等候倩魂。我是多么想为海棠招魂啊!结果恐怕只能是“上穷碧落下黄泉,两处茫茫皆不见”了。奈何,奈何!
在这风和日丽的三月,我站在这里,浮想联翩,怅望晴空,眼睛里流满了泪水。
(有删节)
【小题1】本文题目为“怀念西府海棠”,开头却写两棵翠柏,有什么作用?
【小题2】“一切美好的花木,也像某一些人一样,被打翻在地,身上踏上了一千只脚,永世不得翻身了”你如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?
【小题3】本文流露出作者怎样的感情?
阅读下面的文字,完成下面小题。

木匠

刘亮程

一个人在夜里敲打东西,我睡不着。外面刮着清风,有一阵没一阵,好像大地在叹气。

敲打声一下一下蹦到高空,又顺风滑落下来,很沉地撞着人的耳膜。冯三一躺倒就开始说梦话,还是昨晚上说过的内容,他在跟梦中的一个人对话。他说一句,那个人说一句。我听不见他梦中那个人说些什么,所以无法明白冯三说话的全部内容。有一阵冯三长时间不吭声,他说了半句话,突然停住。我侧起身,耳朵贴近他的头,想听听梦中打断他说话的那个人正在说些什么。房子里亮堂堂的,那扇糊着报纸落满尘土的小窗户,还是把月光全放了进来。

一连两个晚上,我一睡倒,便感到自己躺在一片荒野上。冯三做梦的身体远远地横着,仿佛多少年的野草稀稀拉拉地荒在我们之间。

离他的身体又有多远。

我也睡着,我的梦离冯三的梦又有多远。

曾经是我们一家人睡了多少年的这面土炕上,冯三一个人又躺了多年,他一觉一觉地延接下去的已经不是我们家的睡眠。但他夜夜梦见的,会不会全是我们以往的生活呢?

在那些生活将要全部地、无可挽救地变成睡梦的时候,我及时地赶了回来。外面亮得像梦中的白天。风贴着地面刮,可以感到风吹过脚背,地上的落叶吹出一两拃远便停住。似乎风就这么一点点力气。

那个敲打声把我喊出了门,它在敲打一件我认识的东西。我必须出去看看。我十一岁那年,有个木匠想带我出去跟他学手艺。他给母亲许诺,要把所有木工手艺都传给我。母亲问我去不去。我没有主意,站着不吭声。

那个木匠在他叮叮咣咣的敲打声里,把我熟悉的木头棍棍棒棒变成了桌子、板凳和木箱。

我的影子黑黑地躺在地上,像一截烧焦的木头。其他东西的影子都淡淡的,似有似无,可能月光一夜一夜地,已经渗透那些墙和树木,把光亮照到它们的背阴处。我在这个地方少待了二十年。二十年前,这里的月光已经快要照透我了。我在别处长出的一些东西阻挡了它。

整个村子静静的,只有一个声音在响。我能听出来,是这个村子里的一件东西在敲打另一件东西。不像那个木匠,用他带来的一把外地斧头,砍我们村的木头,声音噌刺噌刺,像不认识的两条狗狠劲相咬,一点不留情。

许多年前的一个中午,一群孩子围在我们家院子里,看一个外地来的木匠打制家具。他的工具锁在一个油黑的木箱里,用一件取一件,不用的原装进去锁住。一件也不让人动。那群孩子只有呆呆地看着他在木头上凿眼,把那些木棍棍锯成一截一截的摆放整齐。其中一个孩子想,要能用一下他的刨子,把这块木板刨平该多好呀。另一个想,能动动他的墨盒,在这根歪木头上打一根直直的黑线多好。

吃午饭时,那群孩子看着大人们给木匠单独做的白面馍馍,炒的肉菜。

长大了我也要当木匠。一个孩子说。

我也背个木箱四处去给人家做家具。另一个孩子说。

赶我们长大不知还有没有木头了。另一个孩子想。

我记不清自己为什么没有跟那个木匠去学艺,而是背着书包去了学堂。

那个木匠临走前在门外等了好长一阵。母亲把我拉进屋里。忘了是劝我去还是劝我不去。出来时,那个木匠刚刚离去。他踩起的一溜土还没落下来。

那群孩子中的一个,后来果真当了木匠。现在他就在我面前敲打着一样家具,身旁乱七八糟堆着些木料。一盏灯高挂在草棚顶上。我站在院墙外的黑暗处,想不起这个人的名字。但他肯定是那群孩子中的一个,过去多少年后,一个村庄里肯定有一大批人把孩提时候的梦想忘得一干二净。肯定还会有一个人默无声息地留下来,那一代人最初的生存愿望,被他一个人实现了。尽管这种愿望早已经过时。

我没去打扰他。

他抡一把斧子,干得卖力又专心。不知他能不能听到他的敲打声。整个村子在这个声音里睡着了。我猜想他已经叮叮当当地敲打了多少年。他的敲打声和狗吠鸡鸣一样已经成为村子的一部分。他砍这根木头时,村子里其他木头在听。他敲那个卯时,他早年敲紧现已松懈的一个卯在村子的某个角落里微微颤动。

我从来没把哪件活干到他这种程度。面对这个年纪与我相仿的人,我只能在一旁悄悄站着,像一根没用的干木头。

【小题1】画横线处,环境描写的作用是什么?
【小题2】解释文中加点词语的含义。
离他的身体又有多远。
那些生活将要全部地、无可挽救地变成睡梦的时候,我及时地赶了回来。
【小题3】赏析文中画波浪线的句子。
【小题4】文中多次出现木匠,有什么作用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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