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碾压甲骨的车轮(节选)
迟子建
丈夫近年去龙王塘赏樱归来,总要找茬儿和我大吵一架。
平素进店都是推门而入的他,这天却强盗似的踹门进来,也不管这门店是我们租的,对它并无话语权。他一身樱花香、满脸戾气地穿过一楼餐厅时,海鲜小厨的主人瞥见他,会大声吆喝一声“贵哥回来了”。与其说是与他招呼,莫如说是给在阁楼上的我通风报信。
通常我正给顾客拍着照片,他怒气冲冲地上来后,也不管外人在场,对我吹胡子瞪眼的,不是嫌我一脸褶子还穿樱花似的银粉衣裳扮嫩,就是讥讽我这水桶腰与樱花树的小蛮腰没得比,再不就嘟囔我洒了香水,吐出的气也没樱花清香。总之他与樱花幽会完,这灿烂的花朵不知怎的成了第三者,如定时炸弹埋在他心间,见我就爆炸。一般顾客在旁,我不好发作,由他撒泼。我敛声屏气调整焦距,对准顾客,相当于对准钱袋子,快门声就是点钞声,我们的生计靠它维持着。
丈夫是土生土长的旅顺人,我是苏州人,我们结婚十四年,儿子十二岁了。十年前,公公因贪腐双规,一年后被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,违法违纪所得悉数没收,包括他为我们在旅顺购置的海景别墅,那曾是我们的婚房,儿子的出生地。
①一夜间我们一无所有,真是应了父亲说的,不该你享受的千万别沾,会遭灾的。
我家境一般,父亲是苏州某区供排水公司的管道维修工,母亲在我高考那年病故。父亲很快娶了个比他小一旬的在汤圆店打工的河南姑娘。婚后他们生下儿子,父亲为此乐开了花,他在污水横流的地下管网作业时,常哼着歌。别人调侃他时,②他说别以为好声音都在天上,地下的老鼠也有金嗓子。
我当年考上的是河北一所二本院校,毕业后考研和考公务员均不中,吃饭立马成了问题,因为家里在我大学毕业后,不再给我一分钱。我先是应聘到石家庄一家行业报纸当记者,之后入职天津一家待遇不错的海运企业做宣传工作。薪资加奖金,支付房租和日常开销,绰绰有余。
我就是在天津认识丈夫的,他来我们企业洽谈合作,我负责接待。他大我两岁,黑瘦黑瘦的;心形脸,尖下巴,小眼睛,胡子拉碴,衣着朴素,说话平卷舌不分,烟不离手,但滴酒不沾。他食量很大,也不挑食,亲切随和。因为事先知道他的家世,我对他的低调谦逊颇有好感。他与我们签订完合作协议,回旅顺的前夜,老总在豪华酒楼宴请他,但他对金盘银盏里的食物很漠然,没怎么动筷子。我送他回酒店时,他说没吃饱,要不一起去海河边吃大排档海鲜?我说当然好了,我请你。那天晚上,他对我说,你一个人在天津怪不容易的,要是你不嫌弃我这狗模样,就跟我去旅顺,做我老婆吧!我那时为着可怜的自尊心,还故作矜持地说我考虑一下,没有即刻答应他。
他离津后,我满脑子都是他的影子,心想万一他遇见一个比我做饭还好的女孩,这个名叫李贵的男人的主权,就不属于我了。③我有领土受到威胁的危机感,赶紧打点行装飞过去。
李贵来机场接我时,把家门钥匙交我手上,说公司还有点急事要处理,先不陪我了,晚上回家一起吃饭。李贵带给我的见面礼虽也姹紫嫣红的,但不是鲜花,而是满满一后备厢的食材。
我和他在一起的第一天就进入角色,扎起围裙进了厨房,自甘做起了全职太太。
公公和婆婆对李贵的选择并不满意,嫌我模样中等,家境一般,不是名校毕业,还没个正式工作,不明白他看上我啥了。双方家长中唯一肯定我婚姻的是继母,她和父亲来旅顺参加我婚礼,一见着海景别墅的婚房,就“啧啧”叫着,说这是神仙住的地方呐,④这下德宝可有指靠了,你阔了,不能不管你弟,你和他可是一个爹!
当主婚人宣布婚礼开始,我挽着父亲的胳膊步向富丽堂皇的典礼现场时,父亲的胳膊在剧烈颤抖,而当他把我交给贵哥的那刻,更是泪如雨下。参加婚礼的人都说他这是舍不得女儿出嫁,只有我知道,他是因悲哀。
父亲一到旅顺,看见我的奢华婚房和我那镶嵌着珍珠的婚纱,就一直皱眉头,婚礼前夜,他把我叫到一旁,说这个婚能不能不结?我说那怎么行,我和贵哥交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,有感情基础,他是个忠诚可靠的人。父亲忧心忡忡地说他觉得我们拥有的这一切,来路不干净;一旦他家出事儿,我会跟着遭殃。
父亲没给我送上祝福,反倒是诅咒,我气急败坏地说,要说钱的来路不干净,你挣的那几吊才是呢。哪个地下管网见得着光、哪个不是臭烘烘的?亏你还能唱得出歌!生活在地狱,却觉在天堂,真是不知好日子是什么滋味!
父亲怔怔地看了我半晌,凄凉地叫了一声“桂枝”,那是我生母的名字,不再说什么。
在互联网时代,当年公公出事,父亲第一时间就知晓了。正式消息发布的次日凌晨,彻夜无眠的我正给儿子换裤子,有人按门铃,打开门一看,竟是父亲。他坐了一夜火车,蓝布工装满是污渍,蓬头垢面,满眼是泪。他颤着声说孩子别怕,有爸在呢,我一头扑到他怀里哭起来。父亲的怀抱就像地下管网的入口,散发着难闻的气味,那是混合着汗味、臭脚丫子和劣质烟草的气味,但那个瞬间我明白,它们是洁净的味道。
父亲让我跟他回苏州,说那里气候好,商路广,随便干点啥都饿不着。当时李贵也被带走配合案子调查。我最终没跟父亲回苏州,三个月后李贵出来,我们搬完家,依然在一块,过起平凡的生活。
(选自《收获》2023年第4期)
【小题1】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的理解,不正确的一项是( )A.文章开头部分,写丈夫近年去龙王塘赏樱归来后总要找茬儿和“我”大吵一架,由此切入“我”和丈夫的故事。 |
B.“我”一般看顾客在旁,会任由丈夫撒泼,丈夫抓住“我”这一心理,每次故意趁外人在场,对“我”吹胡子瞪眼。 |
C.“我”毕业后考研和考公务员均不中,面临着生存问题,直到入职天津一家海运企业后,生活状况才渐渐好转。 |
D.公公和婆婆注重儿媳妇的相貌、出身、学历、工作,对“我”并不满意,但这也没能阻挡“我”进入他们家的脚步。 |
A.句子①语义上与上段文字紧密相连,但单独成段,语气和表达的感情就更强烈。 |
B.句子②是父亲面对别人调侃时的回应,表现出他二婚后获得儿子的愉悦心情。 |
C.句子③中的“危机感”,来源于出现了一个更会做饭的女孩,“我”担心李贵娶她。 |
D.句子④中的“指靠”,是继母认为“我”嫁人高门,住海景别墅,能帮助娘家弟弟。 |
【小题4】迟子建曾说:“我的作品中,总有一缕星光(温暖)跳荡,只是它的底色还是苍凉。”请结合文本谈谈你的理解。
采 树 鳔
张炜
①如今的果园是自己的了。
②父亲领着松松在果园里做活,无非是剪剪枝、修修土埂,说不上怎么累。松松闲下来就喜欢攀到树上。在高处,她可以望见一片原野。她如今十八岁了,个子不高,紧紧地贴在树木的粗丫上。她从树上下来时,那个粗丫还热烘烘的。如果是杏树、桃树或李子树,她就能发现上面有一块块透明的胶状硬块,心里咕哝一声“树鳔”就扳下来,装到了小口袋里。
③松松喜欢树鳔的色彩,它有的金黄,有的洁白,都那么晶莹透亮,可爱极了。她知道树鳔都是从树木的伤口、裂缝中流出来的——想到这上边,她的心就猛地一动。她觉得树鳔绝不是平平常常的东西,它或许是大树干涸凝结的血液和精髓。
④有一棵老李子树结了不知多少李子。父亲是那么喜欢这棵树,它身上也常常渗出又大又亮的树鳔来,让松松惊叹不已。有一次下起小雪来,淅淅沥沥下了三天。雪停下来,松松走到了园里。她从老李子树身边走过,一下子惊呆了:它身上挂满了闪亮的树鳔!她站在那儿,直瞪瞪地望着它。后来她轻脚轻手地走近了,伸手搭在树干上。她看得清清楚楚,所有的树鳔都是从老树的裂缝中流出来的。她看得心都揪紧了。
⑤松松以后每走近这棵老李子树都要停一会儿。她对父亲说:“这棵树快死了!”父亲看也不看女儿一眼,咕哝一句:“胡诌!”松松知道自己的判断没有错,因为她知道树鳔都是树木流出来最宝贵的东西。她心里有些可怜那棵老李子树。不久,老李子树真的死了。父亲看着这棵树,又看看一边的女儿,嘴里发出不解的一声:“哼?”
⑥父亲费力地挖出老李子树的躯体。对粗大的一棵树呀。他把这树的细枝丫全除去了,只留下一截粗粗的树干。它后来被归到那堆干木材一起——父亲把所有老死的树木都放在那儿,正盘算着用它们打一套漂漂亮亮的组合家具呢。
⑦一件件家具开始进入组装阶段了。松松对小木匠说:“这些树都死了,又给你做成了家具!”小木匠说:“它们这会儿就不是树了。你得说:一个衣橱、一个大立柜——你得这么说。”松松点点头。停了会儿,她突然问了句:“你知道它们都是怎么死的吗?”小木匠抬起头,摇了一下。“是这样——”松松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树鳔,“它呀,一丝一丝从树木的裂口里往外渗。后来干结成这样了,你看看吧——它原来像血液一样在树的身上流着,树才活。树鳔都从树的伤口里渗出来了,最后,树也就死了。”小木匠认为树鳔和木胶差不多,于是就用树鳔替代木胶往家具的榫缝里灌。松松看着树鳔汤汁一丝丝地渗入缝隙里,心里一阵阵宽松。她相信它们又开始转活了。
⑧一件件家具神气地立起来,瞅着屋里所有的人。父亲用手拍它们,它们发出声音。松松想象着那些树鳔正滋润着它们,在全身的脉管和肌肤里周流不息。“这些家具是活的,爸。”她抚摸着说。父亲点点头:“可不!都是活的。组合家具嘛,并到一块儿行,分开也行——都是活的。”松松再不言语。
⑨父女两个合计了一下,把一套崭新的组合家具放在一个大间里。父亲让女儿睡在里面。松松日夜都能嗅到淡淡的油漆味儿。夜里,最安静的时候,她老觉得它们在看她。这天夜里她没有睡着,后来,她又听到这套组合家具里的咳嗽的声音。她从床上坐了起来。白天,她打开每一件家具看了,发现里面除了一些木屑,什么也没有。父亲说:“这是接缝的地方响——大约新家具都要响响的。它们刚刚变成了柜子什么的,筋骨不顺。”
⑩松松盯着立在墙边那一溜儿高高大大、放着淡淡光色的东西,心想着不是别的,这是些复活了的精灵啊!那些崭新的家具夜间仍然响着。“这些精灵!”她在心里叫一声。
⑪松松白天又开始采集树鳔了。不久,她的抽屉里又满是一些晶莹闪亮的东西了。
(节选自张炜《采树鳔》,有删改)
【小题1】下列对作品的概括与分析,最恰当的两项是( )
A.松松喜欢采树鳔的原因是树鳔不是平平常常的东西,它似乎是大树干涸凝结的血液和精髓。 |
B.树鳔是从老树的裂缝和伤口中流出来的血液,流干了树就死了,而重新灌进家具的树鳔让树又活转过来,采树鳔象征着松松坚持理想主义的情怀。 |
C.父亲看着这棵树,又看看一边的女儿,嘴里发出不解的一声:“哼?”,这“不解”既有对老树突然死去的迷惑,也有对女儿能预言老树将死的惊讶。 |
D.父亲盘算着将死去的老树打成一套组合家具,并将组合家具在夜里发出咳的声音的现象解释为新家具筋骨不顺,可以看出父亲不知道树也是有精魂的,是个冷酷无情的人。 |
E.文章第②段中写松松心里咕哝一声“树鳔”就扳下树鳔来,文章第⑩段写松松盯着灌入了树鳔的崭新的家具,在心里叫一声“这些精灵!”称谓上的变化表现了松松情感的升华,生命意识的觉醒。 |
【小题3】结合第⑧段画线部分的对话分析“松松再不言语”是怎样的心理。
【小题4】松松为什么要采树鳔?从中我们可以获得什么启示?
阅读下面的文字,完成小题。
平凡的世界(节选)
路遥
快过端阳节了,头上的太阳热烘烘的。山鸡和野鸡清脆的叫唤声,不时打破这梦一般沉寂的世界。大地上的绿色已经很惹眼了。大部分秋庄稼刚锄过一遍草,庄稼地中间的苜蓿盛开着繁密的紫红色的花朵。向阳的山坡上,稀稀拉拉的麦穗开始泛出了黄颜色。路边灰白的苦艾丛中有时猛地会窜出一只野兔子,吓得田福军出一头冷汗。
他一边走,一边揪了一把苦艾凑到鼻子上去闻。这苦涩而清香的艾叶味,使他不由想起小时候的端阳节,他和福堂哥总要一大早就爬起来,拔好多艾草,别在门上,别在全家人的耳朵上,然后再揭开喷香的粽子锅……唉,从那时到现在,不觉得几十年就过去了。记得文化革命开始时,他刚三十出头,正是风华茂盛之时——结果这好年华白白地浪费掉了。前几年虽然恢复了工作,但也等于仍然在油锅里受煎熬。直到不久前“四人帮”被打倒后,他才好像一下子又变年轻了。只要国家有希望,工作就是把人累死也畅快!他多年来一直处在实际工作中,因此非常清楚十年文化革命所带来的灾难性破坏是多方面的,不可能在朝夕间就消除。他常想,作为一个基层领导干部,必须在他的工作范围内既要埋头苦干,又要动脑筋想新办法。当然,眼下最重要的仍然是农民的吃饭问题。现在看来,没有大的政策变化,这问题照样解决不了。那么,能解决多少就解决多少,最起码先不要把人饿死……临近中午的时候,田福军才走到这个叫土崖凹的小村子。
田福军被队长引到家里吃午饭。队长的一孔土窑像个山水洞一般黑暗,大白天进去竟然看不清家里有几个人。他坐在烂席片炕上向生产队长询问村里的情况。队长的老婆在锅灶上做饭。不久他才发现,这家人六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大点,都挤在门圪崂里惊恐地看他。孩子们几乎不穿什么衣服,也分不清男女,一律剃着光头——大概是怕生虱子。午饭端上来后,田福军拿起一个玉米面馍。他刚准备吃,发现这黄馍上沾些黑东西。他一下从炕上站起来,走到后炕头上揭开锅盖。他看见,锅里只有两个玉米面馍,其他都是糠团子。他的喉咙顿时被堵塞了。
田福军把自己碗里的玉米面馍放进锅里,用手去拿糠团子。他手刚一抓,这团子就被他捏成了一把碎渣子。他顺手拿起锅台上的铁铲子,把这堆渣子铲在自己碗里,然后浇了两勺熬锅水,回到炕上埋下头吃起来。队长一家人吓得连一句话也不敢说。两个大人和六个孩子都眼睁睁地看着他吞咽那碗糠水饭。
他还没有把饭碗放下,门里突然闯进来一个老汉。田福军还没有反应过来,这老汉就双膝跪在队长的脚地上,一边向炕上的他磕头,一边嘴里连哭带喊:“青天大老爷!快救救我一家人的性命……”
田福军慌得一把掼下碗,跳下炕来扶起老汉,问他:“什么事?什么事?”
老汉连哭带说:“我一家三口人四天都没吃一颗五谷了!快饿死了……”
“一颗粮也没了?”田福军问。
“就是的……”
“口粮哩?”
“扣了!”
“为什么扣了?”
这时,队长开口说:“他家的小子出门盲流了,公社和大队命令要扣口粮。我们也不敢给……”
“我娃也是饿得不行了,才出门的……”老汉哭着说。
“走,我到你们家去看看!”田福军立刻扶着老汉出了队长家的门,队长本人也紧撵在后面来了。
田福军进了这老汉家,看见炕上睡着一个老婆婆,已经饿得奄奄一息了。他弯下腰问话,这老婆婆连眼皮都抬不起来,更没力气给他回答。在窑墙根下,还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,合住眼靠墙坐着,脸上已经成了青黄色。她见来了生人,勉强用手托着墙站起来,绝望地望着他。
田福军目睹这惨状,泪水汹涌般从眼睛里淌出来了。他哽咽着,狠狠揪着队长的肩膀,说:“快去盘粮食!”队长愚蠢地嗫嚅说:“公社和大队领导不让给他们分粮,我……”
“混蛋!”有教养的田福军忍不住破口大骂。他一把扯住队长的衣服,拉着他即刻就去盘粮食。
当田福军和队长一人扛一口袋粮食回来时,这一家三口人都爬着跪在门口,哭成了一堆……
三天以后,遵照田福军的指示,后子头公社把二十几个大队书记都召集在了公社来开会。
会议一开始,田福军劈头就问:“你们哪个队有断了粮的家户?有多少户?缺多少粮?”
他的问话刚完,许多支部书记都哭开了。他们纷纷叙说各自队里的不幸状况。看来除过个别村,大部分村子都有许多缺粮户,有的只能维持一两个月,有的当下就揭不开锅了。
问题相当严重,如果不能及时解决,后子头公社今年可能要饿死不少人。不是说这些队没一颗粮食,所有的大队都有“战备粮”。但这些粮食是准备未来打仗吃的,上面规定,任何情况下都不准动用——动用这粮食就等于犯法!
此刻,田福军无法顾及个人的后果——他不能看着把人饿死。他当即决定,立即打开各队的粮库,尽快把粮食分发给缺粮户。战备粮空缺下的数目,以后逐渐再补上——这样就可以看作是借粮,而不是分粮。反正不管怎样,他已经严重违犯了禁令。他想,为此就是把他押到法庭上,他也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辩护……
(有删改)
【小题1】下列对本文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,不正确的一项是( )A.开头写快到端阳节时,山鸡和野鸡鸣叫、苜蓿盛开、麦穗泛黄的乡村景色,交代了时间和地点,赋予了人物活动的空间。 |
B.文中“合住眼靠墙坐着,脸上已经成了青黄色”的细致描写,生动地表现出了女孩子因为过度饥饿而产生的绝望心理。 |
C.小说词语选用准确,“门里突然闯进来一个老汉”中,“闯进”一词写出了老汉行为的鲁莽,让读者体会到当时民风粗犷。 |
D.文章多次运用细节描写,生动展示了当时农村百姓生活的艰难,为塑造田福军的形象做铺垫,也推动了故事情节的发展。 |
【小题3】路遥在另一部作品《人生》中曾说过:“人生,其实无非是矛盾与选择的综合体,无关对错,仅仅在于我们能否有勇气在矛盾中作出选择并勇敢承担一切后果。”请结合这句话的内涵,分析文中田福军这一人物形象。
阅读下面的文字,完成下面小题。
迅速消失的一切
李娟
为了让羊多吃一点,走远一些,居麻每次放羊总是天黑透了才回来。等回到家,冻成了一截木头的居麻,一碗接一碗木然地喝茶,半天不吭声。这一天,尤其地冷,哪怕紧傍着炉火,呼吸间仍是浓重的白气。后来,这家伙大约缓过来了,突然俯身过来扯着我的外套袖子,开口道:“是新衣服吗?”我说:“不,穿了五年了。”他便非常吃惊的样子,啧啧不已。
然后他又扯着自己身上半旧的军便装说:“这个嘛,两千,十年的!”——我乍听之下,以为是两千年买的,穿了十年了。连忙说:“哎呀,穿了十年还这么新啊?质量可真好!”
他一愣,生气地说:“哪里的‘十年’,三个月不到!”
原来,“两千十年”的意思是“2010年”。
如果只是才穿了三个月的衣服,那看着未免也太旧了……
他又指着嫂子的紫红色长大衣——我前两天刚为她奋力洗出来——说:“这个,才穿了一年,还是两百块钱的东西!”我不吭声,我这件棉服才一百多块钱。
当时给嫂子洗大衣时,心里还想:也不知穿了几十年了,脏成这样!却不知道,这衣服那才是第一次下水。
洗出来的那水,跟巧克力浆似的!清第一遍的水像老抽一样,清第二遍的水跟酱油一样。估计第三遍才能清出生抽来。但当时已经洗了两个多钟头。
这边,居麻还在愤愤地发牢骚:“一年一件,衣服没有了,两百块!两双鞋子没有了,一百块!里面的,外面的,上面的,下面的,你的,我的!全都没有了,算下来多少钱?!天天放羊,早早地出去,晚晚地回来,结果这个样子!”
我不知如何安慰。想分享几招保护衣服的方法,刚开口又想起这几招只适用于定居的生活——较轻松的、稳定的生活。
但又怎能说大家不爱惜物品呢?衣物总是补了又补,鞋子没有一双不曾打过补丁。穿坏的衣服就剪开,拼补成大块布料,缝成结实的大包搬家时使用,或给骆驼做外套。或裁成条儿,编成结实的绳子……总之,一件衣服被淘汰后还要在这个家中存在很长时间,才一点点消散。
连一只喝过饮料后的塑料瓶也舍不得扔掉,不辞辛苦带进了冬窝子,装了这个又装那个。一次盛了牛奶后,夜里上冻了,倒不出来。加玛就把瓶子放在铁炉边烘烤。一不留神火烧得太大,瓶子烤瘪了,整个儿深深凹成了“C”形。但仍然不扔,换成装葵花籽油。
尽管如此节省,一切还是在迅速流经这个家庭,像水一样。
无论被这水如何地冲刷,这个家似乎始终一成不变,稳固结实。
可我还是看到这水正在日夜不息地悄悄带走一切。
长年的艰辛劳动,令居麻和嫂子一身病痛,有时痛得路都走不成。于是两人整天把阿司匹林和去痛片当饭吃,一天四五遍,一次两片。据说已经连着吃了五六年了!
服下阿司匹林或去痛片不到半小时,疼痛立刻消减,令大家很满意。几乎每一家牧民都大量备有这些便宜药,很让人揪心……
有一天居麻突然鼻血流个不停。我想以个人的经验帮他止血,可他不干,说头疼得很,血流出来就不痛了。于是,每到血稍稍止住,他就用力擤鼻子,强迫其继续再流……看得人心惊肉跳。
我觉得肯定与服药过量有关。他也承认,昨晚膝盖疼得厉害,便起来一气吞了四粒去痛片。
我痛心疾首地说:“再别吃了!那东西不好!”
他说:“对,去痛片不好。还是阿司匹林好。”
我连忙说:“阿司匹林也不好!”
他说:“豁切。”再懒得理我。坐在床沿上,垂着头,继续有气无力地流鼻血。
除了沉重的生活压力,威胁健康的还有不当的生活习惯。我看到女人们总是一洗完头,就把湿头发紧紧地编成辫子盘起来,再出去到冰天雪地里干活。而且还总是湿着头发睡觉。
每天晚上,嫂子结束一天的劳动后,就哼哼唧唧爬到花毡上让我给她按摩。尤其是小腿处,我用脚尖轻轻一踩她就痛得叫出声来。
居麻因腿疼而一瘸一瘸地爬上床躺倒时,大家都悄悄地不吭声,稍微说点啥都会惹他心烦。
连十五岁的扎达也天天嚷嚷着这痛那痛。还咳嗽个不停,咳声很浑浊。
加玛虽然没有疼痛,但其实也不健康。她和嫂子一样,指甲凹凸不平,扭曲得厉害。没办法,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多少蔬菜,还都不是什么新鲜的蔬菜,更别提水果了。
我发现,牧业上的孩子,小的时候总是显得比实际年龄小;一旦长大了,又总显得比实际年龄大。如此缓慢的成长,如此迅速的衰老。
前来收购牲畜的老板对我发牢骚:你看你们城里人,四十多岁还和我们二十多的人一样!你们这些天天坐在房子里干活的人,哪会有什么病呢?……我无话可说。
无论如何,生命需要保障,世人都需要平等地受用现代生活。一定要定居,羊群一定要停下来。不只是牧人,连大地也受不了了——羊多草少、超载过牧的状况令脆弱的环境正在迅速恶化。
但是,草畜平衡,这是牧业生产的一个基本道理,也是牧人们自觉恪守的古老准则。是哪里出了问题?是什么导致失控?……想来想去,大约是我们每一个人的心最先失控了。每一个人,每一个在餐桌上吃半份羊肉剩半份羊肉的贪婪又狂妄的人。
总之接下来,一定得把羊群拦截在南下的途中,使之停留在乌伦古河一带。一定得承受彻底离开羊群后,荒野失去活力,渐渐退化乃至沙化的代价……无可避免。
羊的数量继续理直气壮地增长,世人更加理所当然地浪费。不知再怎样说下去……
总是有人说,今年是羊群进入冬窝子的最后一年。那么,这些定居前最后的情景正好让我遇见……我不认为这是我的幸运。
(节选自《冬牧场》,有删改)
【小题1】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的理解和艺术特色的分析,不正确的一项是( )A.“我”穿了五年的棉服还很新,而居麻才穿了三个月的军便装已经半旧了,侧面描写出牧民在冬牧场生活的环境恶劣。 |
B.牧业上的孩子成长缓慢,衰老迅速,是因为当地环境恶劣,资源匮乏,再加上劳苦的游牧生活方式,生命健康得不到保障。 |
C.作者亲身经历游牧生活,收集原生态素材,以在场者的姿态状写冬牧场情景,以质朴又生动的语言表达真挚的情感。 |
D.作者描写冬牧场时,使用丰富的细节描写,如对旧衣服的改造和居麻流鼻血的描写,将牧民的日常生活呈现在读者面前。 |
A.锤炼语言,要推敲词语。写居麻吃去痛片,使用了“吞”字,表现居麻吃药的迫切,令读者深切地感受到居麻的疼痛。 |
B.锤炼语言,要灵活运用句式。居麻针对衣服发的牢骚,使用了多组整句,表达了居麻对钱不经用的愤愤之情。 |
C.锤炼语言,要巧用修辞。写居麻放牧回来“冻成了一截木头”,使用借喻修辞,表现天气的寒冷与放牧的不易。 |
D.锤炼语言,要让语言有情趣。叙述“我”为嫂子洗脏衣服时,接连使用了“老抽”“酱油”“生抽”等词语,充满了趣味。 |
【小题4】文章结尾为何说“我不认为这是我的幸运”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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